听了皇后的解释,苏令仪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意味在内,冲着贤妃笑道:“贤妃娘娘,这皇后娘娘的话您也是听着的,既然这关系到匿名投票,由臣妾说出来那可就不美了。”
“哦,听靖王妃的意思,靖王妃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了?”皇帝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问向苏令仪。
苏令仪很是无奈,得了,匿名投票在皇帝这个主办方的面前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她点点头:“既然陛下都这般询问,臣妾也只能知无不言,想必这场秋宴能争一争这魁首的,也只有安家小姐和虞家小姐了吧?
安小姐往年素来爱跳霓裳羽衣舞,今日出其不意,跳了一曲震惊四国的掌中舞。
众所周知,先朝娘娘当年凭借一曲掌中舞,在四国宴上可是为我北境争下无限荣耀。而那一曲掌中舞更是难倒了数千舞教司的姑娘们。现如今人们也只能从百姓的口耳相传中听得先朝娘娘跳着的掌中舞,却无法一饱眼福。想必安小姐为了跳这么一出掌中舞,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安倩宁愣愣地看着苏令仪。
她……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刚才三番两次贬低她的不就是自己吗?
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介意?
听着苏令仪这询问,一股心酸油然而生。那骄傲的小脸上也不禁何时挂满了泪珠。
是啊,想要练好掌中舞,何其难?在侍女拖着的鼓面上跳舞,那要付出多少的心神?
为了在鼓面上站稳,她的膝盖不知摔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的血。从站稳,到在上面跳舞,她练习了整整三年啊。
安夫人听着苏令仪的话,搂紧身旁的女儿,不禁潸然泪下。
女儿有多辛苦,她全都放在眼里。平日最怕疼的她,为了练好掌中舞,还是忍了下去。
只是为了跳给她心上情郎。
只为了他而已。
可倩宁满心欢喜地跳着她觉得自己最满意的舞的时候,那情郎在哪里?
在看着那虞盼惜!
此时她也不禁为女儿感到不值。
苏令仪没有管那黯然伤神的安倩宁,反而看向虞盼惜:“既然安小姐有她的辛劳,那便来说说这虞家五丫头吧。臣妾闲暇之时也听了不少京中的传闻,虞五小姐现在能重得神志那属实是可喜可贺啊。”
她拍了拍手,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
虞盼惜原先在太后举办的千秋宴上一鸣惊人,摘下了傻瓜胖子的帽子,后来帮了使节得了好处,现在不就是想冲安倩宁的头上把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帽子也给摘下来嘛?
but!素来喜欢搞事情的苏令仪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事儿那么轻易就成了呢?
“不过臣妾也还是那句话,虽然虞五小姐过往很是凄惨,可这也不代表她现在就能有和安小姐叫板的资本。我想……比起舞,虞五小姐擅长的应该是武吧?
方才那一场水袖画舞中,你的舞步并不轻盈,十分稳健的下盘更是将《似水一隅》演绎得宛若血洗沙场,水袖霓裳在虞五小姐的手中倒是更像是甩出的鞭子。
这上战场的将士是耍的何种招式,想必在场的将军要比本宫这个妇道人家更为清楚的了。”
在场那些武将们听了苏令仪的话,这么一回味倒确实是品出了些一二来。
“虽然虞五小姐别出心裁值得令人夸赞,可今年秋宴比的是舞,而虞五小姐却用武取巧来对安小姐的掌中舞,对安小姐来说本就没有任何用,至于……贤妃娘娘方才的问题对臣妾而言本就是毫无意义,因为这才秋宴的魁首早就在秋宴开始,就已经分得清清楚楚了。”
虽然虞盼惜的武画让人看了震惊,可这又何尝不是审题失败呢?
都说了,刺客是刺客,舞者是舞者。
你高考的作文审题不清楚,就算你甲骨文写出花儿了,那有屁用?
还不是0分?
“舞和武本就区别不大,既然大家都喜欢虞五小姐的表演,那这魁首就该是她。”苏穆哲不适时呛声道。
苏令仪挑眉,这果然是苏家埋下的圈套,她摇摇头,看着虞盼惜的目光也颇为惋惜。x33
看来,注定是陌生人都当不得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道理二表弟应该不会不明白吧?虞五小姐以这样取巧的外行本事,柔化武的刚硬对舞的柔美,用这样的手段,来对安小姐那多年舞艺才叫不妥。
今日若是虞小姐能拿下魁首,臣妾倒是觉得这会寒了天下众多苦心求学的学子心。
脚踏实地练习舞艺不如取巧,那对学子而言便的取巧的阿谀奉承胜过读什么劳什子的圣贤书。苏二表弟,你可曾想过,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苏令仪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的难听。
岳思思看着苏令仪,不禁暗骂一声:“真是会添麻烦!”
她爹爹说过今日务必想办法让安倩宁失事,让她全力助虞盼惜一臂之力的。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很对不起倩宁,可这毕竟是家族里开的口啊。
她都在安倩宁耳边说了岳潇潇那么多的坏话,怎么这岳潇潇不针对她,反而还帮她说话?
明明那日,她就说了两句话,都被苏令仪戳成筛糠了。
“靖王妃话说得有些严重了,毕竟盼惜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靖王妃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这个魁首给就给了罢。”
贤妃看着苏令仪的眼神愈发的不善。
这翡翠衔凰钗,必须进虞盼惜的口袋里。
苏令仪压根就不看贤妃的脸色,沉声道:“贤妃娘娘,都说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看台下的观众可不管你上台唱戏的戏子身份多凄惨,他们要看的就是你的本事。
若是你没个看家本领,看客只管一口唾沫星子吐出去不是?
凭什么舞艺一绝的安小姐,不配得这个魁首呢?难不成放在贵女身上就可以凭借自己可怜的身世博得同情?
那还真是可笑至极。传出去真叫人不齿。”
安倩宁的眼眶有些湿润。
望着苏令仪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的背脊,是那么的硬,是那么的不溶于世。
说出的话也是异样的尖锐,异样的强硬。也……异样的温柔。
上一刻明明还在被自己羞辱,下一个就站在她的跟前为她据理力争。
此时此刻,她又有什么是看不清的呢?
从贤妃娘娘这般帮虞盼惜说话已经足够说明,虞盼惜才是她想要的人,她想要的儿媳妇,而不是……她。
那她这般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她渴望得到的认可,被希望看到的人碾在地上,反而是她敌视的人,维护着她这支离破碎的尊严。
泪水无声的浸透了衣衫,她不再看着台上的闹剧,只是默默的躲在母亲的背后,舔舐自己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