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可是你自愿选的，我没说错吧。”郑晟显然被她更加阴鸷的回击惹地有些愣神，他说，“早知这样，何必带你去呢，无辜生惹事端。直接回绝的话，就不会有今天了。”

话刚出口，郑晟便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余地。

“怎么，你很怕父母知道你的情感状况吗？”易歆说，“连这点小事都接受不了，叔叔阿姨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需要提高。毕竟在当下的社会啊，新欢旧爱的多了去了，怎么能有精力一一费神呢。人家那些隔三差五换对象的父母怎么都还好好的，没有给子女施加压力闹事啊？”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倒要顺便问你一件事了——”她的眼神中迸发出咄咄逼人的气焰，“请问，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是朋友，还是更多？”

郑晟说：“在我眼里，还是在我希望别人眼里看待的？”

易歆轻蔑地笑了出声，对于郑晟的回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郑晟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意味着什么。”

是啊，易歆心里何尝不如明镜般清楚？不是恋人，却总不光明磊落。

郑晟沉吟：“师生亦如何，朋友亦如何？我现在只看到一个被稍微质疑后就愤懑抵触，愤而起义的形象，不是以前隐忍自持的你。”

易歆哀怨地凝望着他，眉眼间蓄满了酸楚和被过去这段经历磨砺过的苍茫。

“你累吗。”短促的冷场后，郑晟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没有夹杂任何的情感波澜，实则心如刀绞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短短三个字，却包含了万千话语和内心的无助。

易歆愣住了，肩膀抑制不住的一阵抖。她无疑回想起了发生过的一件印象深刻，二人至今历历在目的事。两个月前，两人准备一同回家，意外碰上了另外一位顺路想要搭车的老师。郑晟无法正面回绝，易歆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公交车站，望着车朝向远方疾驰而去留下的滚滚烟尘。她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挤了晚高峰的车回家，摘下沉重书包的肩膀瞬间变得像云一样轻。

“我累。”易歆如实嗫嚅，调动着浑身的力气支撑着摇晃的双腿，“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浑身的精力像是被抽干，她说每一句话，都需要竭尽全身的努力。

“那天你走之后。”郑晟深吸了口气，却没有呼出来的勇气，“我开车回来——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想着是你上车走了，又急忙掉头回家。”

“还记得吗，”易歆咧嘴，酸楚地笑了笑，“那年春节，我们出去吃饭。”

“正好碰见几个学校的老师。”郑晟接过话茬，易歆又说了下去：“我们点好了菜。满满一整桌，全都是我爱吃的。”她轻轻一笑，眼眸中的辛酸和凄凉像是冰冷夜空中的流星般划过。

“菜都没上齐呢，”她颤抖的声线微微破了音，“他们就看到你了。我跟玩地道战一样，弯着腰依靠着桌椅的掩护，几乎是匍匐着从门口爬了出去。我爬的可真快啊，一点都不如小时候差。”她的视线已是一片朦胧，音色也失了往日的透亮纯粹，有些含糊不清：“特别好笑，你知道吗。那个店员——”她前仰后合，欢快地笑了出声，“那个店员还以为我要逃单，问我，问我——”

声音戛然而止，周围突然陷入了死寂。

“总之，是我擅作主张，触及你的隐私了。你说的对，这不是我该管辖的范畴，以我的身份我没有权利……对不起。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易歆猛吸一口气，感觉胸前刀尖般地刺痛压抑，声音尖锐了起来，“就这样吧。以后没事，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勉力说完这句话，不敢抬头看望郑晟的表情。对方的任何表情对此景此刻来说，都是莫大的残忍。她踉踉跄跄地按下身边的电梯按钮，又推开楼梯沉重的门口，急速地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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