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沟村以前也不叫红火沟,而是叫红豁口。解放后当地人梦想过上红红火火的好日子,就改名叫红火沟。
红火沟村的村民以前叫山民。山民没有多少耕地,大多是山林。
红火沟在山区算是耕种条件好的,既有山林,也有耕地。也正是这种稍微突出一点的优势,让红火沟的人比其他地方山民的日子过得宽展些。
不过,也是因为红火沟的特殊地理位置,造就了红火沟特殊的民风村貌,也给这里走出去的男男女女带来很多麻烦。
轿车从河口镇旁边经过,并没有拐进去。
河口镇是全县相对落后的镇,但是地盘却最大。因为他背靠大山,面朝坂原,耕地不多,山林却占了全县山林面积的三分之一。
过了河口镇,道路就变窄了,路面也从柏油变成水泥的。前些年,国家实施村村通富民工程,乡村公路有了大幅度改善。
假如没有碰上宁为海,秦根本要坐202路公共汽车到河口镇下车,再搭“拐的”回村。
所谓“拐的”,就是三轮摩托车。从镇上到村里没有公交车。这些没有运营许可的黑三轮,是最便捷也是最实惠的交通工具。
秦根本与尤虹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都不说话了。他们俩都不是那种话多的人。
宁为海好像也在想自己的心事。
车内若不是有车载音响播放的秦腔唱段,一定会显得很尴尬。
轿车下了一个长长的坡,驶上河边的公路。
这季节田野里小麦还在地里匍匐,树叶都掉光了。南山似乎也进入了冬眠期,一派萧杀的感觉。
冬季如果不下雪,山里的景致很难看。
春天的南山,万物复苏,森林反青,动物出洞,生机与希望洒满山间。
夏天,草木繁茂,到处是绿色,没有一丝别的色彩,也挺单调的。
若是金秋十月,山间彩叶铺天,绚烂多姿,那是南山最美丽的季节。
轿车在河堤公路行驶了十几分钟,进入一个山沟。道路随着河流向沟内延伸。
进了沟口四五百米的地方,一座小桥横跨在韩信河上。
这条河之所以叫韩信河,据说当年韩信领兵从汉中进兵关中,这条河里的水突然就干了,大军不用涉水直接过了河。
小桥的对岸的山脚下有一座米黄色的三层小楼。有尖顶,有立柱,还有半圆形的窗户。俨然一座山间别墅。
秦根本知道,那就是宁为海的家。它占据了全村最好的位置,靠山面水,既在沟口又在路边,出行方便,光线充足。
宁为海的家就是红火沟的窗口,外面的人来,首先看到的这样的民居,都会以为红火沟是一个美丽山村。
可是,人们很快会发现,他们被误导了。
再往沟里走,村民的屋舍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山沟两侧的半山腰、山脚下,或者沟渠边。
也有人家盖了楼房,白墙红瓦。楼房是盖起来了,却很少装修,也少有人住。往往是一层的门窗齐备,二层以上连窗子都没有,还留着窗洞。
轿车在宁为海家门前的小桥头停了下来。
秦根本刚想下车,宁为海说:“我到家了。小杜,你把根本和尤虹送回家吧。”说着,他就开门下车。
秦根本忙说:“不麻烦二叔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吧。”
尤虹也跟着说:“是啊,二叔,家也不远,谢谢您了。”
宁为海下了车,把披在肩头的呢子大衣扯了扯,乐呵呵地说:“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你们别客气,让小杜送你们回家吧。有空了,到我家里来坐啊,根本,尤虹。”
秦根本还想再谦让几句,小杜已经将车缓缓启动。
宁为海招招手,转身上了小桥,往自家院子走去。
尤虹说:“我们今天是沾了宁二叔的光。不然的话,这会儿可能还没到河口镇呢。”
秦根本淡淡地笑了笑,说:“宁二叔真是个热心肠。农民企业家比起那些资本家朴实得多了。”
司机小杜回头看了一眼秦根本,不冷不热地说:“以后在老板面前,最好不要提农民企业家。老板不喜欢这个称呼。”
秦根本与尤虹相视一笑。
秦根本将拳头放在嘴上,干咳了两声,:“哦,宁二叔真是了不起的企业家,是咱村的致富带头人。”
小杜说:“这样说就对了。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也是老板投资修建的。国家的公路只修到村口。”
尤虹望着窗外说:“宁二叔是好人。红火沟的老老少少都不会忘记他的大恩大德。”
车子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尤虹下了车,拿了行李,向秦根本和小杜挥手告别。沿着一条只有两米多宽的水泥路往山坡上走去。
不远处,有三户人家。两户是红色的砖瓦房。位置偏高的一户,还是土坯房。那房子便是尤虹的家。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有一片开阔地,还有三个相隔不远的池塘。池塘边有十几户人家。
这里是红火沟村人口最集中的地方,村委会便设在这儿。
村委会往西去,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个小院落。院子正位有三间大瓦房,是堂屋,侧面有两间单面盖的房子,是厨房。那儿就是秦根本的家。
车子离秦根本家还有一百多米,就无法前行了。
冬天,红火沟的人喜欢晒柴火。本来就不宽的道路,被路边堆放的杂草、柴火挤占,只能容架子车通过,轿车无法通行。
秦根本下了车,朝家里走去。
司机小杜将车倒出去好远,才掉头走了。
马上就要见到父母和宝贝儿子,秦根本的心跳随着步子加快起来。
当他来到家门口时,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从低矮的院墙上看进去,院子里有几只母鸡正在悠闲地散步、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