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根本被送到县医院,是宁非开车送他去的,宁支书也跟着去了。
医生做了检查,说是骨裂,问题不大,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起初,宁支书不好意思把这事告诉秦有仁。不说吧又觉得不妥,后来,还是硬着头皮登门告罪。
秦有仁倒没有怪罪他,坐上公交车就来到医院伺候起儿子。
秦根本躺在病床上,情绪有点低落。
从去年底回到老家,一连串的事情,把他这个充满激情的退役士官,折磨得似乎没了棱角。
城里城里不好干,乡下乡下干不成。到底哪里才是出路?
几十万元的贷款背在身上还不知怎么还,好兄弟好战友也离开他自奔前程。小家庭没了,爱情的种子还不知在哪里。
父母虽然没有当面说什么,但他能感到父亲的眼神里有不安,有抱怨,有着急。
前途一片渺茫,出师未捷身先伤,前有狼,后有虎。退无退路,前进又没有方向。回红火沟这一步棋走对了,还是走错了。能悔棋吗?
秦根本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可是他的心里明得跟镜子一般。他不想给父亲说什么,就像父亲当初住院不愿搭理他一样。
他知道一开口,父亲就会劝他早日离开红火沟回城谋生。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睡。
这天,他正闭目养神。尤虹提着篮子走进病房。
秦有仁正坐在床边看电视,见尤虹来了,连忙让坐。
“根本,根本,别睡了,尤虹来了。”秦有仁推了几下儿子的肩膀。
秦根本没有睡着,他一听尤虹来了,马上睁开眼睛。
“根本哥,好些了吗?”尤虹说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这是我用山里的药材煮的鸡蛋,专门养骨头的,你尝尝。”
“尤虹真是个懂事的好女子。”秦有仁接过那一袋子鸡蛋,足足有二十多个,放在床头柜上。
“根本哥为了学校的事受伤。我心里过不去啊。”尤虹说,“我爸想来,他不方便,就让我来看看。”
“你太客气了。”根本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学校的房子修好了吧?”
“修好了。孩子们都正常上课了。”尤虹说,“根本哥啥时候可以出院?”
“快了。”根本看着这个单纯的农家姑娘。心想,边大梁眼光不错,若是能把尤虹订下来,可真是他们边家的福气。
秦有仁剥了一根香蕉递给尤虹,随口问起尤四福最近在忙什么。
“我爸在挖树。”尤虹说。
“挖什么树?”根本问。
“山地上种了几亩苹果树,挂果五六年了。”尤虹说,“一年到头没少投入,可是卖不了几个钱。我爸不想种了。准备把果树挖掉种药材?”
“种什么药?”秦有仁问。
“听我爸说,准备种甘草,或者蒲公英。”尤虹说。
“又在胡折腾。”秦有仁说,“前几年,说是板兰根能卖钱,都去种。结果便宜得像白菜。这会儿又要种甘草,能卖个什么价吗?打听过没有?”
“我爸说,这次是宁二叔组织大伙儿种的。”尤虹说,“宁二叔的制药厂正在建设,建成之后会需要大量的药材。到时候村里人都可以靠种药致富。”
“咦——啧啧啧。”秦有仁咂着嘴说,“还信那个笑面虎啊。当年种板兰根就是他忽悠的。结果,人家种的卖了大价,其他人跟着种,都没赚钱。”
“地里的活,我说了不算。”尤虹说,“我爸想弄,我反对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