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与周勃闻言不约而同的转头，对娄敬侧目而视。

“几位所言皆有道理。马邑有韩王信坚守，短期应可无忧。战与和，还需待前方传来更多讯息，再作定夺。”见两位将军面露不满之色，陈平忙替娄敬打圆场。

“嗐，你老是这么精打细算的，这次啊，用不着，那匈奴人，难道还能厉害过项羽。”周勃颇为不屑。

“讯息不是来了吗？还等什么讯息啊？难道等匈奴打进关中的讯息啊？”樊哙更是不依不饶。

……

“韩王信遣驰骑送来羽信急报，匈奴刚立了新单于，此次，据说举国全甲骑兵四十万，尽数出动。”刘邦冷冷的道

众人吃了一惊，一时没了声响。

良久，相国萧何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现场尴尬的气氛：“应该不会有四十万。”

众人闻声一齐看向萧何。

“昔年陛下东出征战，臣坚守关中。咸阳城秦军降部守军里有归义的匈奴人，我从他们那里获悉过一些匈奴的境况。单于本部骑兵常年保持有约六万，其余有二十四庶长，各庶长都是将万骑，这样合计下来，匈奴即使举国南下，也应该不超三十万骑兵。”

“三十万，那也不得了啊！”灌婴咋舌道，语气中不无羡慕之情。他一直统帅汉军中的骑兵部队，深知三十万骑兵的威力。

“朕初入关中时就曾遣使去往匈奴，使者回报说单于昏聩，对大汉破楚立国之事几无兴趣。如今距使者回汉还不到一个月，匈奴就大用刀兵？”刘邦摇头道，“即使新单于有抱负雄心，但其刚刚继位，人心未稳之际，就举国骑兵三十万尽数出动，时间又如此之短，确实不合常理。难道其粮草、辎重都不要筹集？军士全出，也不留人守土？”

萧何道：“陛下有所不知，匈奴人以放牧为生，衣食皆来自牲畜，平日里哪里有水草他们就迁往哪里，举国上下男女老幼，终年都在大草原上流浪；行则骑马，住则毡帐，迁居之时，所有用度物什放于大车，行住切换不过须臾之间。故此匈奴人全民皆可为兵。出征时，男子一人携带多匹战马，轮换乘骑，饿了食干肉、奶团，可抵半月，干粮用尽，还可饮马血再撑半月，完全无需我汉军那样大规模的后勤支持；妇孺则将牲畜赶往隐蔽之地躲藏，茫茫大漠草海，纵有敌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

“如此说来，三十万到有可能是真的。”

“臣以为，不可大意，宁信其有。”

“相国，汉军现在即刻调备，十五日后出征，能集齐多少兵马？”

楚汉相争时，萧何就是汉军的后勤大队长，招兵募粮是他的主要工作。萧何听罢挠挠头：“现在驻扎栎阳的，加上临时从河东等近处调集，再临时征召一些，估计也能凑齐三十万军兵。对了，还有那些刑徒，可以编充入军。不过，战马匮乏，我们汉军基本都是步兵。”

“步兵如果正面对抗骑兵，十难当一。”灌婴道。

“车骑将军，你那里还有多少人。”刘邦转头问向灌婴。

灌婴忙答：“禀陛下，加上前些时日归顺的义渠人，统共有骑兵一万，战车五百乘。”

刘邦沉吟不语。

见大家心里都有点没底，樊哙颇为不服：“陛下，为何如此长他人威风。汉军虽是步兵，可大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况且，秦军曾经也大胜过匈奴，汉军可以沿用秦法，以盾结阵，弩攻戟刺，他骑兵又能奈我何？”

“嗯，蒙恬以步兵弩箭就能远拒匈奴数百里，胡人自此畏惧不敢越过长城半步，从而看来，匈奴不若秦军，而秦军乃我汉军手下败军，那我汉军还怕胡人作甚？”刘邦看看众人，虽问自答。他内心其实不大看得起这些蛮夷戎狄，只是其突然冒出，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特别是，大汉内部此时尚未整合恒稳。”

“报——”祠堂外宏亮急切之声突然响起，有驿骑驰马赶到，显是又有紧急军情。

內侍急出祠堂接过信札，回身跑到阶前呈给刘邦。

“你来看。”刘邦有点烦闷，指指萧何。

萧何接过信札，解开束带抽出竹片，迅速浏览了一遍；垂手闭目半晌，终于瘪嘴蹦出一句：“韩王信献出马邑，降了匈奴。”

众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料到，匈奴势头竟然如此之迅猛。

刘邦“咚”的一声坐在门槛上：“不用议了，朕要御驾亲征。调集兵马，快、快……”不管他看不看得上匈奴，但匈奴人已近在咫尺，只有眼前的危机才是真正的危机，由不得他再思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