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一早,程西川刚刚跟妈妈视频聊完天,就跑步到摄影棚。还留在剧组过年的寥寥几个人,正在包饺子,动作笨拙。见程西川穿着连帽灰色卫衣,汗流浃背,垂在耳边的发丝卷曲,湿成几绺,胡茬若隐若现,纷纷打趣——
不食人间烟火的落魄艺术家。
程西川见背着超长镜头的站姐也在擀着饺子皮,不由得退后几步,生怕被拍到有损形象的高清照,又被网友把丑图单独截出来做成表情包。一想到当初被骂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刚刚晾干的后背又生出一层薄汗。
站姐先给他吃了定心丸,一脸讪笑,“程老师放心,安哥交待了,带妆拍,素颜不拍。亲密戏份拍,咆哮不拍,表情狰狞不拍。漏出去的图安哥要熬夜审的……”又意味深长地盯了他几秒,饺子皮都被擀成长方形。
果然被程西川猜中,站姐都吃了顾承安的钱。
“老顾呢?大过年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程西川目光转向坐在角落里的小白。
小白泪眼婆娑地回过头,声音微弱,“爸爸一早就出去买船了,你没看他在小群发的照片?”
程西川见小白情绪异样,无暇顾及那疯子买船的事情,走上前去轻拍她的肩膀,“不是有假吗,我现在给你买机票回家。”说完拿出手机搜当天航班。
小白手机里传出一阵小朋友的吵嚷声,她这才把扣起的手机举起来。是小白老公,表情略显不自然,又强行挂上笑脸,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用回家,放心,你们好好拍,等你们的好消息。程老师加油!新年快乐!”
程西川弯着腰,整个头入了画,声音有些哽咽,“谢谢大哥,新年快乐!小朋友们也平安喜乐!”
小白抬起头盯着程西川被头发遮住一半的脸,哭的更加梨花带雨。
哭的是她此生唯二最爱的明星,竟然沦落到叫自己老公大哥。
直到煮的稀巴烂的饺子出锅,顾承安才踩着铆钉皮鞋出现,跟高超过5厘米。好像刚走红毯回来一样,穿着紧身黑色牛仔裤和镶满水钻的黑色西装。
还有一麻袋现金。
“哎,大朵,镜头沾上面粉了。”不知怎的,今天顾承安的嗓子哑得像只鸭子一样。
站姐大朵嚎叫两嗓子,跳起两丈高,扛着相机就飞奔出去。
“大朵?”程西川转向顾承安,笑出桃花眼。
“咳咳,那什么,过年了,给大家发点现金,辛苦剧组各位老师了。阿菀,发钱。”
又漫不经心地对程西川说:“前辈,把胡子剃了。”
在装大尾巴狼上,顾承安倒是符合一个23岁大男生的做派。
接着这钱,围坐成一圈的几个工作人员比接到炸弹更加坐立难安,小白直接还给爸爸,“你拿去买蚯蚓吧。”
“呦,发现我钓鱼了?”顾承安咧嘴笑着,在那张煞白的脸上,更加让人浑身发麻。
小白想起希斯·莱杰演的小丑,心想爸爸应该去演个人面兽心的变态。
程西川抬手看了下手机,一会眯着,一会举着离自己半米远。这才看清顾承安在朋友圈发了张在游艇上钓鱼的照片,没想到加州的船舶零售业这么发达,字都刷好了,“GC”号。
眉间又拢出一道细纹。
“前辈,怎么还没到30,眼都花了。还有你这胡子,要不我给你剃……”
“别闹,吃你的饺子吧。”
过完十五,剧组才又正常运转起来。
程西川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事,没事儿就跟剪辑师混在一起,佛系到花絮老师都没眼看,被从头到尾地洗刷一遍,最后蹦出一句“我都替你着急”,竟然让程西川发出鹅叫一般的笑声。
可真又到了床戏时刻,再佛系的人也要心里打一段16拍的鼓点,宛若奏出激昂高亢的行军曲,让人倒着走。
又是晚上。
顾承安一副又吃错药的脸,黑色亚麻衬衫下隐隐看见腰线,半倚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拍拍身边只能躺下半个人的床,笑道:“前辈,过来,躺下。”
小白实在下不去眼,溜之大吉。以顾承安的尿性,起码要拍20条。她甚至怀疑顾承安之前拍几十条还要打翻重来,都是给床戏埋下伏笔,好反复对前辈上下其手。小白在心里重锤自己一万拳,为什么非要边喝酒边写东西,喝到恍惚不能自已,就开个车,还把程老师带沟里。
程西川这才明白他那句“我可以接受全/裸”真不是句玩笑。
顾承安的头整个埋在程西川的颈窝,手在程西川的腰上轻轻掠过,又缠抱在一起,柔软的唇伴着湿热呼吸,从程西川的额头一直亲到脖子,温柔,急促,又猛烈。
唇舌交缠间,程西川大脑一片空白,意识逐渐抽离,浑浑噩噩,半梦半醒间,好像还看见他荡漾惚恍,望向自己的眼底,酥软地轻道一声:“喜欢吗,前辈。”
触了麻筋。
20遍。
顾承安一次比一次捻熟于心,程西川一次比一次想缩到地缝。
更何况旁边还有导演、副导演、摄像师等等在围观。
顾承安脸上生出几朵桃花,久久不愿下来。
在心里一边骂小白,一边默念“为了艺术”的程西川早已从刚才痴缠的一幕抽离,双手合十,卑躬屈膝,感谢大家还没出正月,就见证了这么场能让人吐掉年夜饭的戏。
又若有所思地坐到一边,等着顾承安爬起来一起收工的缝隙,在手机上看俞之明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