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神情肃穆的路透图，不由得暗自难过起来。以往那个开朗乐观脸上随时刻着双喜字的大男孩，随着他这个圈内唯一好友的离开，肉眼可见地消沉黯淡下去。

真是个傻子。

从余光看见顾承安起身向自己走来后，又打开粉丝给俞之明做的搞笑视频混剪，公放，没心没肺地给顾承安看，“老顾你看，笑死我了。”

顾承安听见声音，懒得理他，用外套甩了程西川，“走了，回去睡觉。”

第二天，小白总是觉得两个人怪怪的。

顾承安这个前辈面前的顺毛驴竟然对程西川发了脾气。

左一句“程西川你动作太大了你当在拍话剧呢”，又一句“程西川你情绪不到位重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杨言这个名正言顺的导演是个沽名钓誉屁事不做的。

要不是几个剧务妹妹朗脆的笑声传来把她的注意力吸走，小白都要上去掴爸爸。

顺着笑声看去，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大男孩，个子跟程西川差不多，比顾承安稍微矮一点。

“哈？你说顾老师之前性格内向？？不可能吧！”

只听他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说：“不仅内向，还是个一天说不了一句话的闷包。”

顾承安也闻声赶来，握手碰肩后大笑道：“Eric！想死你了！走！钓鱼去！”

剧务妹妹这才说，那人叫李乐至，是顾承安的发小，高中毕业去了UCLA学艺术设计，跟顾承安算是久别重逢。

小白嚷道：“戏还没拍完，钓什么鱼？？”

两个人早没了踪影。

没六。小白哭笑不得。

钓的怕不是傻白甜程老师？

顾承安终于在自己的戏里夹带私货，给自己的老朋友李乐至安排了个不大不小的角色——一个混帮派的小弟。

通过李乐至的嘴，倒是对顾承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一次剧组聚餐，李乐至聊到兴起，“小安同学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钢琴，可惜是个倔驴，8岁的时候差点把琴砸了，整个小区都闹出动静，把人吓个半死。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哭着求妈妈，一定要能倒着弹巴赫为止，还有吉他、跳舞。神龙见首不见尾，见天缩在家里，要不琴房，魔怔。”

顾承安笑而不语，对那段别人知果不知因的前尘旧事，缄默不语，只是把目光转向独自发呆的程西川，心里又生出许多歉疚。自己少时这凭空而出，兀自长成茂密森林的小小种子，像一把尖刀，把他一分为二。一半是挣扎着可以与前辈比肩的幼弱身躯，一半是念着盼着可以得到那朵笑唇的孤独妄想。

全是他程西川。

闭上眼，又缠绕着医生近乎哀求的医嘱，伴着几丝熟悉的药味，弥漫开来。

相思无果，那不如硬来。

二月初二，程西川开工突然见不到人了。偌大的棚，只亮了一盏落地灯，器械随地散落。

“租金不要钱吗老顾。”心道。

难道都被顾承安和李乐至两个腿精带跑偏了，还单独把自己撇开。

一边走到门外把电闸落下，一边打开ins，想从上面找到些蛛丝马迹，无果。

顾承安的游艇上可以坐20个人……恩，一定是，背着前辈，攒了个养生局。

一只蜘蛛突然不合时宜地爬向程西川的脚底，让他顿时魂飞魄散，缩向棚内，“啊，大蜘蛛……走开走开……”

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现幻觉，听见从角落里低声一句“快点……”

好像是老顾的声音。

只见从那传出声音的方向，闪出点点火光，片刻过后，烟花四起。之前被程西川误以为无故旷工的剧组工作人员，酿着笑意，推出一只巨型蛋糕。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程西川这才想起，龙抬头，阴历30岁了。

老顾笑道：“前辈，又老了一岁，许个愿吧。给，你的礼物。”

“程老师~~祝您拿影帝啊~~”站姐大朵和花絮老师此时结成盟军，一个拍视频，一个拍照片。

程西川从顾承安手里接过浅蓝色丝绒包装的礼盒，有点不知所措，眼前的这番热闹景象，一年前躲在房间接受网络刑罚的时候，以为再也不会遇见。

小白、杨言、李乐至、阿菀、大朵、副导演、摄影师、花絮老师……

程西川顺次看过去，只想把每个善意的脸刻在心海。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在于人情反复，虚实交替。

“老顾，你抖什么？”

顾承安好像被脏东西魇住，晃了一地杂乱无章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