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只能木纳的点点头。

许棠生见此笑了，但抱着蔬菜的手又无法推轮椅，只能尴尬了半响，朝陈彻看去，说：“能否劳烦你推我一把？”

陈彻听着这话，心底泛起了股酸，连忙走了过去。

双手摸上那轮椅是陈彻才那么真切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残缺，或许是上天也会嫉妒，才使得这般好的人物有了这般遭遇。

“推我去堂屋就行。”许棠生像是没感受到陈彻的心思，说道。

“嗯”。陈彻点点头，手心冒了一层汗。

堂屋很宽敞，许棠生拿着桌上的茶具泡茶，他纤细修长的指尖压着那茶盖，与青花瓷花纹相衬。

淡色的茶倾倒入白色的瓷，冒着袅袅白雾。

陈彻看着这泡茶的一番操作愈发不安，他是个糙人，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的茶具喝茶，也未曾像这般精细的喝茶，平日里都是渴了便猛灌一口家中烧的开水就好。

手心的汗不断擦在裤子上，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局促。

视线落在那桌上的西红柿上，是他刚才随手放的，如今又拿了起来，咬了一口仿若是要掩饰自己的局促。

“你……”许棠生泡茶的手一顿，“落到地上了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好似不赞同陈彻的行为又无可奈何。

“啊……”陈彻下意识放下了西红柿，“对不住。”

他平日里地里的瓜果擦擦也就吃了，可如今被许棠生一说，倒是觉得不妥起来。

许棠生摇摇脑袋，“不必对不住，我只是担忧你。”

担忧……

陈彻愣住了，随即便听许棠生说：“其实也是我大惊小怪了，幼时我因吃了落地的食物病了好些天，下意识就出了声。”

“你这落地的东西，怎么会跟那府中一样肮晦。”

这话中似乎还藏着段什么往事，但陈彻不好去问了。

茶在这是泡好了，许棠生递了过去，陈彻盯着拿在手里不过掌心大的杯子半响，一口便喝了下去。

豪迈得似喝酒。

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烫，实在是太烫了。

果真是越紧张越出洋相，他这忍不住喷水的模样，可真是出了大洋相。

柔软的手帕覆上他的嘴角，将水渍都擦干净，许棠生微微拧起眉头看着他，说：“张开嘴来。”

陈彻便听话的张开了嘴。

“还好没起泡。”许棠生说着，像是松了口气，“何必喝得这般急切，这里还有许多。”

“习惯了。”陈彻红着脸扯过许棠生的手帕，自己将嘴角擦了擦，随即站起身，说：“家里还有事，茶也喝了，我先走了。”

许棠生那举着的手空了手帕还悬了半响，最后缓缓落下去，脸上似是落寞，却是说：“那我送送你吧。”

这次许棠生没让陈彻推他了。

他将陈彻送到了门口，“腿脚不便，只能送到此了，莫怪。”

陈彻听着这话，抿了抿唇角，盯着许棠生看了半响，最终还是只干巴巴说出句“再见”便扭头离开。

他的脚步慌乱，仿佛不是离了别人家，而是自那满是妖怪的盘丝洞逃出来似的。

但没跑两步，他又停下来了，扭头看去，只见许棠生还坐在那儿，见他扭头朝他露出个笑。

心下慌乱又起，他耳朵红了大半，又扭头要走，却是几步后再停下，转身跑了回来，走到那大门前，别别扭扭的将大门替许棠生合上了。

这次便是真的走了。

随着门合上，许棠生脸上的笑也落下了。

他推着轮子回了房，这偌大的屋子，又是满院孤寂。

夜里，城中采买的仆从许福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许棠生坐在桌椅前看着桌上那篮子果蔬发呆的场景。

“这些是谁送来的？”许福好奇的问。

“乡里的邻居。”许棠生回答，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眼角浮起点笑意，补了句，“很好的人。”

许福听着这话看了眼许棠生，似乎没料到许棠生会这么形容一个人，毕竟他家少爷一直以来都是清冷疏离，对谁都不予置评一句的。

“是吗？”许福说，“他这篮子没带走，明天我给他送去吧。”

“不必。”许棠生说，“我要他自己回来拿。”

不然，陈彻要离开时，他又何必不让陈彻一起带走，还白给他带走了一条手帕呢？

说到底，他还希望那人自己能来。

冒冒失失闯进他视线的人，哪有让他说走就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