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陈彻挥舞着锄头将干涸的土地翻开,汗水随着他的动作滴到地面,留下暗色的痕迹。
上身的短衫已经脱下丢在了一边的草地上,阳光下陈彻古铜色的肌肉纹理混着汗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一片地开垦的差不多了,陈彻便挑着扁担去一边的河里打水,随后将干涸的土地浸润。
这片地他要种上橘子树,前些日子隔壁村阿牛送了他几十颗树苗,说是种上铺上河里的淤泥,等到了明年秋冬就能吃上橘子。
他阿娘喜欢吃橘子。
“大彻,吃饭了!”远处传来他阿娘的声音,一句吃饭了在这宁静的小山村环绕了好几圈,十里八乡的人都听得到。
陈彻摸了把汗,拿着水瓢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将锄头和扁担丢在一起,转身回了家。
推开家门,他阿娘正端着菜往外头的桌上走,他连忙大步走上去接过。
“不是说让我回来在端吗?你眼睛不好,饭菜洒了不可惜,烫着伤着了可怎么办?”陈彻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叨叨说。
阿娘在身后听着,笑着打哈哈眼,“怎么会,我都做了这些年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被家里的东西绊倒。”
“你总是这样说,真出了事我万一没发现怎么办?你忘了前些日子舀水没看清手放进热水的事了?”陈彻对此才不理会,“还好那锅水没到滚烫,不然你这手非的烫熟了不可。”
提起糗事阿娘就不说话了,跟在陈彻身后到桌旁坐下。
一碗青菜,一碗坛子菜,配上一锅粥就是一顿饭。
这是陈彻家再平常不过的一顿饭。
“大彻,昨儿个让你给那家少爷送的菜,怎么篮子没拿回来?”阿娘吃着饭想起了这回事就问。
陈彻夹菜的手一顿,心不由虚了起来,眼前浮现起许棠生那张脸,耳尖都有些发热。
怎么没拿回来?
陈彻哪里敢去细想那理由,分明是自己鬼迷了心窍,慌乱逃了走,不仅忘了拿篮子,还顺走了人家一块手帕。
“忘了。”陈彻说着,往嘴里塞了口菜,含糊不清的说。
“那这可怎么办?他们大户人家,一个篮子估摸着只觉得是小事。”阿娘说,“昨儿个忘记拿了,今天又上门,像是有些计较。”
“不会。”陈彻下意识就否认,然后看向他阿娘,想着许棠生的模样说:“许少爷是个好人,不会觉得的。”
“呦?”阿娘听着这话来了兴趣,“我家大彻可从来不评价谁,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夸起人了。”
“没夸,事实而已。”陈彻不自在起来。
阿娘笑了两声,问陈彻,“那你给我说说这许少爷怎么个好?”
怎么个好?
陈彻心里觉着好,嘴上却语句匮乏。
他想起许棠生的模样,便说:“模样好。”
想到那双沏茶的手,便又说:“手也好。”
再想起那些说话的语气,就说:“说话也好。”
后来把每个细节回想了一遍,便无意识就将许棠生上上下下都夸了一遍。
“总之,都很好。”最后这句说出,陈彻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的笑意。
他阿娘看在眼里,眼角忍不住的笑意,说:“大彻,你怕是喜欢这许少爷了。”
陈彻瞬间慌了神,拿着碗筷的手不稳,筷子直接落到了地上,他附身去捡,抬起身又撞了头。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说:“阿娘别开玩笑,我哪配喜欢人家许少爷?”
是哪配,而不是不喜欢。
陈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意识说出的话肯定了什么。
话说到这有些僵持,他们看了眼自家破烂的屋檐,手里缺口的碗筷,均是没再说话了。
院子里有鸡叫,远处树上有鸟叫,这万物生长,有的就该在天上飞,有的徒生一双翅膀,却只能圈养在家头。
万物都分出个高低,没办法改变的。
一顿饭吃得不算愉悦,陈彻离开家准备去干活时,他阿娘叫住了他。
“大彻,下午有空去许少爷家把篮子拿回来吧。”
陈彻脚步一顿,喉结微动,回道:“阿娘,你去拿一下吧,我下午种树估摸着没空。”
“行吧。”阿娘轻轻叹了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了。
下午这树种得陈彻心烦意乱,淤泥一担一担浇在树底下,但陈彻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平日里做起事来便专心致志,哪里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