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后又坐在案前写了许多东西,大抵是身体的原因,再次落笔时许棠生眉眼已能看到明显的疲倦。
陈彻看着,有些担忧的问:“累了吗?”
“有点。”许棠生抬手揉了揉眉心,朝陈彻笑了笑,说:“阿彻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陈彻点点头,看了一圈书房并无可休憩的地方,便说:“我推你回房间吧。”
许棠生点点头,手心附上陈彻的手背,“那就劳烦阿彻了。”
听着这话的陈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许棠生,垂了垂眸子,眉眼间带着几分不悦。
他实在讨厌许棠生跟他说劳烦、多谢、摆脱,这些词都未免让他们的关系显得太过于生疏,分明那天许棠生也说了,只单独他叫他阿彻显得好似故意亲近。
可许棠生总多谢劳烦的挂在嘴边,又岂不是与他拉开了关系和距离。
陈彻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但他是个闷葫芦,只进不出,再多话一对上许棠生那张脸就说不出了。
推着许棠生去卧房,陈彻一路上心思就没歇过,他身上带着火,心上也带着火。
这些火均数都闷着,让陈彻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但遇到许棠生之后全数都变了样。
垂眸看向身前轮椅上的许棠生,陈彻觉得这个问题无解。
陈彻是第一次到许棠生的卧房,推开门就能闻到淡淡的檀香,那是许棠生身上的味道。
房间装得雅致,墙面挂着字画,桌面还摆着不知名的画枝,开着的窗正对着院落的葡萄藤,窗台上还有几盆小花。
陈彻看着这一切,脑海里浮现起许棠生平日里在这儿生活起居的模样,心下的火消了大半,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他推着许棠生走了进去,却一下遇到了新的难题。
陈彻想要让许棠生上床榻休息,但看了眼轮椅上的许棠生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或许他该抱着许棠生上床。
陈彻心想着,手上却是没有动作,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许棠生,他看着陈彻伸出一双手,笑了笑说:“阿彻,抱我。”
细长的胳膊攀上陈彻的脖颈,许棠生下巴靠在陈彻的肩膀上,闻着陈彻身上的气味,任由陈彻将自己抱起。
许棠生很轻,陈彻抱起他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功夫,但虽如此,抱着怀中轻飘飘还不如平日一担水重的人,陈彻却是出了一背的汗。
这是比刚才练字时还要更近的距离,近到他们皮肉隔着衣裳贴在一起,连体温都毫无保留的绝对感受。
陈彻喉结微动,他只需要一扭头就能碰到许棠生的脸,或许是鼻尖,又或许是唇瓣。
这让他的脖子整个僵住,根本不敢放肆的动弹,或许他该放荡些,坏一些,因为那样他就会有足够的勇气去扭头,然后占一点许棠生的便宜。
可他不是那样的人,刻在骨子里的正直让他连抱着许棠生的动作都一板一眼,根本不敢做出一丝亵渎之举。
他像个抱着佛像的和尚,怀里是他信奉的神明,庄重得仿若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是不敬。
陈彻一步一步走的艰难,心中愈发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该是将轮椅推到床旁再抱许棠生的,如今这局面着实尴尬,让这短短几步,却仿若相隔千里。
与许棠生相触的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忽而,许棠生攀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开了,顺着他的肩膀一路下去,最后落在肚脐眼周遭的肌肉上,轻轻戳了戳。
很轻的一下,但这位置太过敏感,陈彻的脚步瞬间挪不动了,他能感受到自己方才熄下去的火再次燃烧起来,甚至有更猛烈的趋势。
腿下再也挪不动步子了,陈彻生怕自己一抬步,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的端倪。
“阿彻。”纵火犯对于自己的犯下的罪浑然不知,还轻声叫了陈彻一声。
“嗯。”陈彻喉咙干哑的厉害,他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许棠生却是不放过他,分明平日里那么会看脸色懂事的一个人,这一刻却是变得迟钝得不行。
“你看看我。”他说。
陈彻哪里敢看许棠生,他头动了动,脸别了别,眼睛扫了许棠生一眼就迅速收回。
他想起以前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梁山伯对祝英台说:“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那时候陈彻不明白,区区观音有和不敢看,如今他却是明白了梁山伯的心境。
他也不敢。
阿弥陀佛。
“阿彻。”许棠生还在叫他。
不依不饶得让陈彻快要疯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心思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恨不得将许棠生扔到不远处的床上。
可他不会那么做,唯一能做得也不过就是听着许棠生的话,去看他。
“阿彻。”他看到许棠生举起自己的手,竖起食指,模样认真的说:“你这儿好硬,不像我,平日缺乏锻炼,只有软乎乎的一块。”
轰———
大脑内像是有什么建筑轰然崩塌,那巨响让陈彻脑子一片空白,所有心思想法全数归于零。
许棠生一派天真的模样,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一无所知,好像只是单纯的一句感叹,却不知那烽火连三月。
这模样看得陈彻牙痒痒,恨不得咬上一口才解恨。
“平时,阿福也是这么抱着你上床的么?”陈彻压抑着身下的火,对上许棠生的眸子问道。
他问这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隐约的醋意,脑海里都浮现起许福抱着许棠生的模样,甚至还在想那时候许棠生会不会也摸摸许福的腹肌。
妒忌心在陈彻心底蔓延,不过一瞬的念头和可能,陈彻便觉得许福有些讨厌起来。
许棠生软乎乎的靠在陈彻的胸膛,听着这问题,先是一愣,随后轻笑着点头,“没办法的阿彻,我腿脚走不了,只能依靠旁人。”
提到许棠生的腿,陈彻就沉默了,心火转化为心疼,看着许棠生叹了口气,说:“抱歉。”
“无妨。”许棠生说,“阿彻,我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