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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集》之《卓木拉日》(第二段)

我们训练之余就吃饭,吃饭要站排排唱歌,四个排十二个班,哪个班唱得整齐响亮哪个班就先吃。吃饭有很多规矩很多讲究,比如要说了开始才准动筷子;吃饭的时候也不得像个饿死鬼转世的一样抢菜;吃饭的时候也不许说话不许发出不雅的声音;不准筷子敲碗挑肥拣瘦等等。

除此之外规矩无处不在,就出门走路也有讲究,要求两人成排三人成列,见到老兵和上级要行军礼……。

我起初认为这些规矩不重要,现在我认为很重要,我懂得咱们要有修养,要讲文明,要遵从基本的礼仪。所以“文明之师”不是说说而已,它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甚至有些内容细致入微,我现在明白,其实这就是一种综合素养的养成。

我们还被要求男儿流血流汗不能流泪,流泪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事情,我们要忍耐忍受、坚韧坚强。战场上心一横决心一下热血上涌就开干,那时候抱着枪杆子难道“哇哇”地哭啊?所以哭鼻子是特别没有出息的事情。

我们还明白军人就是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勇敢顽强,坚决完成任务。

我的班长情绪高涨还对我们说了老西藏的精神,他说这种精神可以有益于我们的一生。我永远记住了,这种精神就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

光荣的传统还不止这个,在那时候,老兵体罚新兵也是其中之一,我的班长很少这样,他是个文明儒雅的人,所以我在这个事情上觉得自己很幸运。

作为一名天朝军人,我们深感荣幸,我的班长曾指着南边的方向给我们训话,他说:“在那边,有十倍于我的兵力驻守着,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兵力?因为咱们和他们干过一次,他们可被咱们打惨了!惨到什么程度?惨到只知道跑。直到现在,他们依然忌惮我们、害怕我们、敬畏我们,打起仗来我们一个可以抵他五个、十个。他们一般是职业军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拖家带口,因此打起仗来顾忌老婆儿女和自个儿小命。咱们就不一样,咱们娃娃兵一个,没有老婆孩子个人财产真正的无产阶级,死了一了百了所以算个求,他们怕我们这些娃娃兵,我们很荣幸被他们如此隆重的防备……。”

我听了感觉热血沸腾,他还说:“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老早就知道这句名言,不过话从班长的口里讲出来,更显得不同凡响。我是看着战争电影长大的,所以我可是抱着打仗的目的来到部队。

我想当将军,或者成为一个英雄,哪怕是烈士都可以。我想像着那种惨烈的硝烟弥漫的场景,我从战壕里端着机枪飞跃而出高喊:“同志们,为了新天朝,冲啊!”或者手拿步话机要求:“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但是,很遗憾,接下来三年没人敢惹我们,我站岗的时候枪里都居然没有子弹,和平和发展成了当时世界发展的主流。因此,我没有成为将军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当时天下无战事,我属于英雄生不逢时无法建功立业。

我们在新兵连过的一九九二年的春节,那天我们用暖壶盖子盛白酒喝,我喝了三大盖子,我生平第一次如此小看酒精。我一口就喝干,喝了三回,然后脑子里“嗡”地一下,我就晕乎乎昏昏然了。这一天余下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的战友们告诉我说我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才醒。

春节过后我们的新兵连生活即将结束,照营长的话说咱们基本上完成了从一个社会青年到革命军人的转变,我们即将接受全方位的考核,考核结束以后,我们可以分到连队了。

我的器械很优秀,队列及投弹也还可以,五公里跑步算是及格,然而我在射击上表现太差劲。靶场在新兵连对面的半山腰,我们操枪卧倒的地方是水泥场地,因此我没能利用好我的武器,我有一颗子弹脱靶了,我得了个不及格。

我接受了惩罚,方式就是在齐腰深的水里丢下去两颗子弹,然后我们只是将它捡起来就行了。

这是个简单的任务,那天的气温好在有零下七八度,我穿着一身厚厚的衣服站在河岸边哆嗦。我犹豫了一小会儿,后来我咬咬牙狠狠心,瞅准子弹所在的地方,我就跳下去沉在水里。那时候水漫过我的头顶,我觉得水流冲刷着我的脸,像是两片刀在我脸上割一样。

我被分到九连,九连驻地在帕里镇上,那儿正是位于卓木拉日雪山下。得知这个消息,我心里一阵狂喜,特别是我的班长告诉我,他本人就在九连,他特地将我带到九连,是因为他知道我会一点儿所谓的“书法”。

我们告别了新兵训练场,进去之前我只是一个孩子,在这里我成了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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