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喊道:“老鹰吃饼,吃饼,吃饼,王不读我要吃你的饼!”
王不读也回应:“好,好的,吃我的饼,吃我的,呸!我让你吃才怪。”
王不读拉起风筝,往远了跑去。
“吼,臭小子哪里跑。”祝枝山一边扯风筝线,一边追王不读。
田野边上一座亭子里,沈周悠哉悠哉品着茶,吃着鲜果,看着大家放风筝,沈周也高兴,他闲闲地掏出个千里望看风筝。
这样的好天气,好心情不享受一下,更待何时。
却看到文璧的父亲文林从远处向自己走来,沈周想着文林是来接文璧回家的,没想到文林此番前来,却是来前来向沈周道别的。
曾经的文林,为了文璧不能开口说话的事,一筹莫展,到处寻访名师给自己的学生做辅导,甚至找到了曾经给太子辅导功课的先生,来做文璧的老师,但是效果甚微。
现在想想越是名师可能是学生会更有压力,因为他到底是和别的学生不同,不能说话,心中怕自己学不好,效果适得其反。
没想到这书院学画反而能更适合文璧的成长。
自打文璧去学画,小脸上逐渐有了笑容,文林非常感谢沈周,眼见着学生越来越开朗,他就放心的回到温州处理官府中事宜。
之前为了文璧能够受到好的教育,文林甚至直接把南京太仆寺丞的官给辞了,自己在家辅导文璧。
结果没啥用。
文林对沈周不住地感谢,直说学生这样就是极好,每天开开心心就行。
看到了学生的改变,相信自己,停止寻找所谓名师,他相信自己的学生已经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小伙伴和最好的老师,接下来会有好消息纷至沓来。
文璧自小在靖州长大,熟悉靖州的人和事,靖州是自己的故土,让他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才能更好的成长。
文林从前在外为官的时候,本想把家眷带离靖州,但是又怕文璧换了新的环境不能适应。
古有孟母三迁,今有我文林按兵不动,虽然文璧依然没有在言语上回答过他,但是越来越工整甚至脱俗的字迹,越来越值得品味的画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文林道别之后,没有再打扰沈周带着学生们放风筝的兴致。
他凝视了一阵文璧在田野上奔跑着放风筝的快乐背影,独自飘然而去。
只要他快乐就好,哪怕文璧一辈子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叫自己父亲,但是只要他能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文林就很知足。
一众风筝在天上恣意的飞着,各种花样中,王不读的那个烧饼,显得尤其与众不同。
王不读左闪右闪,躲着祝枝山的老鹰风筝,却没感觉到自己跑到了一棵大树旁,王不读着急往边上跑,一个不小心,风筝刮到了田野旁边的树上。
看到挂在树上的风筝,王不读郁闷极了:“馅饼飞走了呀”。
旁边的董文学大笑道:“王不读你那馅饼是有馅儿的么,不是只是芝麻烧饼么。”
王不读:“哼,你懂个啥,芝麻烧饼里面还有油酥做馅儿,我这是馅饼,哼!”
董文学哄他道:“好了别闷了,回头给呢带个真的芝麻烧饼,我娘烙的,可好吃了。”
王不读听见有真的烧饼吃,稍微地高兴了一点点。
但是他还是心疼自己的馅饼风筝,小小的身影站在树下,眼巴巴的不住朝树上望着。
唐寅知道这董文学王不读两人感情好的一个人一样。
董文学是冷面热心,什么时候王不读真有难处了,不管有没有好吃的,最后还是该帮忙就帮忙。
王不读的父亲是个老学究,对课业追求尽善尽美,有董文学在替着王不读写字作画,王不读不知道少挨了他爹多少罚。
看着同伴没了风筝很可怜,董文学跃跃欲试,迈开小短腿儿,想往树上爬,给王不读够风筝,但是奈何腿儿太短。
沈周远远地望见王不读的风筝被挂住了,小跑过去,身手敏捷的爬上树,把风筝给王小短腿够了下来。
王不读美滋滋地看着失而复得的风筝,笑得两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连感谢沈周。
几个人正笑着。
远处的蓝天上,一个颜色大红没有任何图案的风筝,正飘飘摇摇地向着学生们的这个方向飞来。
董文学指着天空,声音带着惊惧喊道:“师父,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这个风筝的颜色犹如泣血,无声无息地飘着,仿佛风筝的线已经断了,下面却没有放风筝的人。
风筝不但是颜色犹如鲜血,就连形状也非常的不规则,像是人胡乱扯扎的一个半成品。
那红色的风筝飘摇着飞到学生们的头顶,王不读看到血红的风筝上面歪歪扭扭的仿佛写了有字。
突然,风筝的线好像被人凌空割断,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像个被击中的飞鸟,无力再支撑自己的飞翔,晃晃悠悠地直线下坠,落在了离众人不远的一处草丛里。
看到那个颜色血红的风筝,唐寅的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