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绪完全没受王吉人诘讽的语气影响,抬起平静的眼波,对上王吉人,“正因为我无官无职,才无需拘礼,本朝从未有哪一条律法规定草民不能与官说话,相反,百姓有直言面谏上官的权力。”
王吉人面色一阴,“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只是个不出名大夫,大名不值大人您记住。”
朱绪神色不变,“只不过,草民刚巧知道一些大周军律,据草民所知,监军的确有督查之职,然而军府银库也不是人人能进,哪怕是监军大人您,也得遵从军法——银库的看管之权始终是在樊将军这里,除非战事在即,作为监军才有权力进入银库监察清点,否则视作擅闯,擅闯银库之罪……监军大人不会不知道?”
王吉人眼神开始不善。
朱绪继续,“几个蟊贼闯进将军府,也不过是今早才刚发生的事情,王大人与县令大人如此之快赶了过来,消息未免传得太快,殊知背后有无小人作祟?”
他言辞平淡,不卑不亢,可那隐藏的凌戾之色却有如针尖麦芒,隐隐迫人,“王大人刚才说,是县令大人告诉你这个消息……”
眸光一转,对上胡德武,“县令大人管着东城衙门,怎地对西城镇边军的事情如此清楚?莫非是县令看王大人当了监军,闻见一点风声,便拉着王大人赶来兴师问罪,好扬东西二城结怨之仇?”
胡德武笑意一僵,面色微微一板,“休要离间本县与王大人之间的关系!”
朱绪态度客气,“县令何出此言,我不过好意提醒。”
王吉人忍了忍,“樊将军这是不打算让本官进银库查看了?”
樊将军抬手,“银库重地,恕本将不能轻易将库门打开!”
王吉人似笑非笑,眼光阴沉,“没几日便是发放年关饷银的日子,到时候大将军若是拿不出银子来,便坐实了今日之事是真……那樊将军今日阻拦本官察看之事,则休要怪本官禀回京中,参将军一个监守自盗的罪名——将军可担待得起?”
“本将清者自清!”樊将军暗暗咬牙,铁着脸,“管家,送客!”
“胡县令,看来咱们今日得打道回府。”王吉人道。
胡德武的脸色一僵,“王大人,难道就这么算了?本县还听闻他们抓了两个细……”
王吉人眼神一瞥,细声慢语,“饷银失窃是真是假,过个几日便知分晓。本官不怕等。”
沈思月捏了一把汗。
突然,身后传来嘭地一声响,刚要转身抬脚的王吉人和胡德武一下子朝这边看过来。
“什么声音,那房间里有人偷听?莫不是贼还藏在府内?”胡德武眼神一闪,立即大喊,“来人啊,闯进去抓人。”
沈破云和沈思月都没料到女子会醒来得这么快,刚才的声响乃是女子有意弄翻了伸手够到的一样东西。
“哥,你看着她,我来拦。”
胡德武似乎是有备而来,带的人立即冲了过来,沈思月一个快步来回,推门而出,把人当场拦下,陶将军与其余人随即追上。
“小女并非有意偷听,乃是如此场合不便露面。”她手里提着药箱,“胡县令该还记得我?陶将军一早到役人村找我,得知樊校尉抓贼时替樊将军挡着受了些伤,郎中是我朋友,我们一起过来看看。”
“是你?”
胡德武将她上下一扫,“沈姑娘身为流犯,进出是否太随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