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沈思月回想尉迟通的眼神，那里头仿佛藏着一片鬼魅不清的混沌世界，分明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却端的一派温厚和蔼，这种人才最是可怕。

仇九见她说累，便让她躺下来休息，他扫了一眼床头，忽然对她比划：我去去便回！随即大步离开。

沈思月一身紧绷，没去在意仇九，尝试让自己镇静，脑海中飞快的思忖，只怕今晚等待她的是四伏的危机，而她想要平安离开作坊，也只怕没那么容易。

而另一边时间还不到，她得拖延！

这般思忖来去，直到仇九回来房间，把门关上，却沉默地站在那里，沈思月才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抬起头，迎上仇九暗沉如水的目光，心头猛的一沉，他出去一趟不过盏茶的功夫，回来脸上已无笑容，耀眼的光芒，热烈的目光仿佛一瞬间褪去，换上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直到走到她的跟前，伸出双手，用力地掐住她的肩，握疼了她的伤口，他盯着她的脸，像是要透过皮面看穿什么。

——告诉我，你是谁？

——你不是阿照！

沈思月看了一眼房门，外面安静如初，仇九出去这么一会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来得如此突然，面对仇九，沈思月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瞒的下去。

“我不是阿照。”

这一声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静，如雷击一般落在仇九的头顶。

他浑身一震，眼里渐渐掀起一番狂乱——不是阿照！不是阿照！这怎么可能呢？！

记忆仿佛倒退回了今早阿照服毒的那一刻，仇九的信念再一次崩塌了！

若非阿照出事，这张皮面不可能会揭下来，现在戴在了陌生人的脸上，阿照死了，阿照一定是死了！

仇九摇晃着后退又后退了两步，他像是被一柄刀剑狠狠的刺中，一瞬之间所有的快活跟喜悦随着沈思月淡淡一声烟消云散，他睁着双眼，仿佛难以相信，这张脸分明一模一样，甚至连神情都如此相似……可却不是阿照。

仇九抬起沉重的双手，慢慢比划。

——你认床，夜里没有熟悉的枕头便很难睡着觉，刚才我想要去你的房间替你拿枕头……经过叔父的房间外，我不巧听到了尉迟大人还有刀姨的说话声。

沈思月了然。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尉迟通已经发现她并不是真正的阿照。

——我太傻，见到你还活着，便失去了一切的理智，丝毫不曾怀疑过。你可知道今日我有多高兴？告诉我，阿照她在哪！

沈思月抬眼看向仇九，道：“阿照她没有死，就在将军府。”

仇九浑身一僵，随即不可抑制地颤抖：你说什么！？

沈思月从床沿坐起来，直视仇九的目光，“阿照她还活着。”